柏楊回到風波院覆命時，人已經歇下了，似乎渾不在意楊雨柔的抉擇。

事實上，楊晴確實不在乎楊雨柔最後會做出何種決定，臨時變卦翻臉也好，悄然離開也好，局勢的發展都在她可控的範圍內。

至於楊雨柔自己去討要公道，這是她樂見其成的，就是不知，楊雨柔此人有沒有這個悟性和舍棄顏面的決心。

明明身在局中，楊晴卻是睡得香甜，渾然沒有被算計該有的緊迫感。

次日清早，鳴冤鼓鼓聲劃破京都的平靜。

待楊晴被茶悅自床榻上喚醒，鬧劇已經結束。

她揉了揉張不開的雙眼，聲音是初醒時的沙啞：“什麽事大驚小怪的？”

“小姐，楊雨柔去府衙告狀去了，告的一個姓金的男子。”茶悅著手侍候自家小姐洗漱，自言自語道：“這個慕容斐還真狡猾，行事滴水不漏，從頭至尾沒在這件事上露過面。”

“沒露過面不代表沒辦法在這件事上揪住他。”楊晴打了個哈欠，身子軟軟靠在茶語腰上，任由二人擺弄侍候。

“那是，區區一個慕容斐，哪配和小姐鬥。”茶悅搖晃著腦袋，神情是不加掩飾的得意。

“這件事不是我查的。”面對兩個一臉驕傲的小丫鬟，楊晴又是好笑又是無奈。

這兩小丫頭，這都多少年過去了，還是喜歡用這種眼神盯著她瞧，知道的她們是發自內心地喜歡她，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就吃溜須拍馬這套。

“那是因為有姑爺代勞，若是小姐自己出手，也是能擺平的。”茶語篤定道。

她們小姐什麽不會啊，之所以沒招自己的人馬，那是因為不想太過招搖，給威王府惹來麻煩。

“好了好了。”楊晴連忙將話題打斷，生怕繼續說下去兩個丫鬟收不住：“錦風呢，他可還在府內？”

“回小姐的話，今兒個一早審慕容老爺與楊向晚誣告一案，並審慕容斐拐走楊向晚一案，世子爺帶人過去瞧熱鬧。”茶悅捂嘴，偷笑道：“小姐您是沒看到，世子爺說是去瞧熱鬧，一雙眼睛那是緊緊盯著慕容覆父子，直將他們父子二人盯得發怵，恨不得將與楊向晚的關系撇得一幹二凈，那楊向晚受了刺激，當場暈了過去。”

“受了刺激？”楊晴挑眉，有些意外道：“受的什麽刺激。”

她這是對錦風餘情未了，見錦風如此針鋒相對，一時傷心難自抑？

不該啊，當初她之所以會被楊鐵柱那個人渣賣了，就是因為錦風摻和此事，將她送入監牢。

如今五年過去，她也在窯子裏吃了五年苦，再多喜歡，怕是也磨了個幹凈。

“要奴婢看啊，那楊向晚對慕容斐有意思，才被帶上庭，就給慕容斐送了好幾記秋波。”提及此事，茶悅啐了口，話裏話外是不加掩飾的鄙夷：“宗大公子說得對，慕容斐就是個小人，使的都是上不得臺面的手段。”

聞言，楊晴搖搖頭，並未對慕容斐的為人多做評價：“後來呢？”

“後來照著審唄，老鴇人證物證具在，甚至還有慕容斐與楊向晚摟抱在一團的春宮圖，連兩人身上的胎記都畫得一清二楚，嘖嘖，經過這一遭，慕容斐的名聲算是徹底廢了。”茶悅搖晃著腦袋，說得那叫一個抑揚頓挫，聲情並茂：“小姐您是沒瞧見，那春宮圖香艷的啊，一拿出來，官差臉都紅了，忙不疊讓堂外未成親的姑娘扭過頭，就怕小姑娘瞧了羞得沒臉見人。”

春宮圖……楊晴眼角幾不可見地抽了兩下，不用想也知道，這東西是她家夫君的主意。

“茶悅！”茶語輕輕扯了扯茶悅的衣袖，小聲道：“你也是未成親的姑娘。”

“我捂臉了。”茶悅以手捂臉，指縫偷偷打開：“不過是這樣捂的。”

“你這丫頭！”楊晴拿手指彈了下茶悅的腦門，表情很是無奈：“說點正經的。”

“是！”茶悅板正背脊，做出一本正經的模樣：“慕容斐拐走窯子裏的姑娘此事是板上釘釘了，哪怕他不肯承認，楊向晚也暈了過去，官大人還是給出了審判，將楊向晚判給那追來的老鴇，並讓慕容斐賠老鴇白銀四十兩。”

“至於慕容老爺誣告一案，慕容老爺直喊冤，就只說自己是叫楊向晚騙的，哪知姑爺早有準備，不僅搬出人證證明慕容斐讓楊向晚做戲救的慕容夫人，更證明慕容老爺知曉此事，他們父子二人仗著慕容夫人與慕容家的關系，故意做戲騙的慕容夫人。”

“現在啊，幾乎半個京都的人都知曉，慕容覆一家為了攀上牧家不折手段，估摸著慕容覆慕容家家主的地位算是保不住了。”

聞言，楊晴看了眼地上的光影，不免有些驚詫。

她不過躲懶多睡了一個時辰，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情，不得不說，她家夫君的辦事效率是真高，不出手則已，一出手毫不留情。

沒來由地，她想到自家夫君一身戎裝殺伐果決的模樣，眉梢眼角添了一絲春意。

“還挺厲害的嘛。”她自言自語地嘟囔著，唇角是難掩的笑容。

見狀，茶悅捂唇偷笑道：“小姐，更厲害的還在後頭呢。”

“嗯？”楊晴擡眼，肩膀兀地一重。

茶悅為自家小姐披上外裳，輕聲道：“聽柏青說 ，與楊雨柔案件相關聯的那位姓金的男子姑爺早就找到了，現在正讓人快馬送往京都作證呢。”

“他……”楊晴怔然，眸色愈發溫柔：“他這是早知我會救下楊雨柔？”

她昨日才讓柏楊將人救下，金姓男子便在來的路上，很顯然，這是生了讓楊雨柔指證的心思。

“茶悅！”茶語橫了茶悅一眼，低聲責備道：“柏青不是提醒過你，讓你別告訴夫人嗎，這是姑爺給小姐的驚喜。”

“啊！”茶悅捂唇，然，為時已晚。

楊晴看著神神叨叨的兩個小丫鬟，本欲追問，可心中對驚喜帶來的甜蜜壓過好奇心占據上風。

她眼瞼顫了顫，輕聲道：“方才你們說了什麽？我沒聽見。”

“小姐……”茶語茶悅面面相覷，很快反應過來，她家小姐這是在期待姑爺給的驚喜呢。

想想小姐嫁給姑爺這麽些年，姑爺似乎從未做出過什麽浪漫舉動，也難怪小姐會是這副反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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